第 159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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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59 章
情況急轉直下。
有這麽湊巧嗎？
真的只是在隴右道經商的商人偶然看到了血洗渭水那一幕, 加上行商的特性，所以才這麽快傳遍了的大縉各道嗎？
鬼才信。
這背後分明有一只看不見的手，不動聲色的推動到了今日的地步。
還能有誰。
魏璠幾乎是立刻想到, 崔霓瓔此次回京，身邊所有親信都散盡了。
他當初竟然以為她是怕自己的親信被自己連累，現在想來，分明是早早在為今日之事籌備。
此事中透出的諷刺，本就是權貴世家與平民百姓之間不可調和的矛盾所致，所以放在朝廷官員的眼裏, 崔霓瓔這些作為毋庸置疑的有罪，大家也理所當然的認為, 這樣的昭鶴公主會失去民心。
然事實是, 到了民間, 她越是殘忍血腥, 越是瘋狂殺戮，越是令窮苦壓抑的百姓興奮推崇。
仁義良善是她，滿手血腥亦是她。
而無論是哪個她, 都是一心為民的昭鶴公主。
只要這個意思傳達明白了, 民心就不會死。
眼下, 百信湧入京城為公主請命僅僅只是個開始，若此事久久不回應，加上崔霓瓔煽風點火的手段，還不知會有什麽驚喜在等著他。
魏璠的臉色一瞬間難看至極。
崔霓瓔，你敢威脅朕！
魏璠強撐著一口氣, “宣昭鶴公主進宮！”
霓瓔是內侍親自迎進宮的, 馬車行至宮門口時停下，內侍恭敬道：“殿下, 馬車不可入宮，還請殿下下車步行。”
馬車內，霓瓔捧著手爐緩緩睜眼，即便不去掀簾子，僅憑外面嘈雜的聲響，也能猜到此刻的宮門處是何等熱鬧。
霓瓔彎了彎唇，起身出了馬車。
“殿下，是殿下！”
百姓並不認識馬車，卻有認得昭鶴公主的，霓瓔甫一露面，立刻被發現。
內侍立馬向左右護衛示意，隔開了激動的百姓，拓出一條道來。
“殿下，陛下還在等您，請吧。”
傳召在即，霓瓔也不便停駐太久，看了眼人群方向，在眾人激動揮手問候時微微頷首算作回應，轉身就進了宮門。
待她進去後，宮門處的百姓都議論起來，守城的護衛一邊驅散聚集的百姓一邊嚷道：“昭鶴殿下不過是舟車勞頓，在府中休養幾日，莫要聽信外面的胡言亂語，都散了！”
霓瓔進到宮中，還沒來得及見魏璠，便被後面趕來的內侍攔住了去路。
內侍臉上掛滿笑容：“陛下抱恙在身，今日恐不便見殿下，宮中已為殿下備好寢殿，還請殿下移步。”
霓瓔看了他片刻，目露了然。
讓她完好無恙的出現在眾人眼中，足以令朝廷要懲治公主一說不攻自破，再派人將消息一點點散播，自然就能撫平百姓的不滿。
但她進到宮中，不過是換個地方禁足。
霓瓔笑笑，攏了攏身上的披風，“難為陛下如此用心，傳個話即刻，何須勞內侍專程走一趟。”
內侍笑而不語，霓瓔也沒再說什麽，轉身去了魏璠為她安排的住所。
當霓瓔站在那所無名宮前時，忽然意味不明的笑了一聲。
這正是她第一次從貝州進京時，魏璠給她安排的那座宮殿，因她未受封，所以宮名都未題。
內侍在旁聽見，悄然看了她一眼，想了想道：“殿下從江南回朝先去了洛陽，長安這頭一直未曾安排寢殿。是陛下說，這寢殿原本就是給娘娘安排的……”
霓瓔笑了笑：“明白，這裏挺不錯的。”說罷便自己走了進去。
內侍示意左右：“都看好了，任何人都不得隨意出入。”
當然也包括公主本人。
幾日之後的早朝，有人提出金池攻下平營二州，雖永康王已帶兵北上，但若要奪回，恐怕又少不了血流成河，眼下有個避免損兵折將之法，或可換回平營二州。
魏璠不動聲色：“有何妙法？”
此人道，若大縉與金池和親，奉上金銀財物奴仆美人為嫁妝，與此同時，只要金池願意交還平營二州，以後兩國仍然可以繼續互通有無，和平往來。
和親？
幾乎是這個主意一提出來，朝臣便立刻鎖定了最佳的人選。
放眼整個瑨朝，最合適的和親人選，只剩下昭鶴公主一人。
細想之下，又不難品出此計之歹毒。
昭鶴公主自詡深得民心，事事都以民為先。若北地開戰，必然波及邊境百姓，且不談這門親事的條件能不能談成，最後又會談成什麽樣子，若她不想破壞自己一直以來辛苦經營的仁愛之心，至少在此計提出時，就沒有拒絕的立場。
換言之，她只能答應。
……
“你們憑什麽攔著我！都躲開！”霧爻幾次想要進去，卻都被守在宮外的護衛攔住，喧鬧聲一度引來宮人關註。
“在鬧什麽t？”一道沈聲傳來。
霧爻轉頭，看到了信步而來的皇帝。
她楞了楞，到底收斂了幾分。
魏璠看了眼霧爻，眼底劃過一絲譏諷，徑直進了宮內，霧爻想跟上，左右見狀又要阻攔。
“讓她進來吧。”魏璠淡淡開口。
霧爻撥開擋著的人就沖了進去。
再次見到霓瓔，和之前在公主府見到的樣子沒有什麽區別，不施粉黛，衣衫簡素，哪怕經歷了這麽多的事情，魏璠依然會在一瞬間的恍惚裏，感覺時間回到了她剛回京城的那幾日，溫柔而驚艷。
魏璠負手而立，靜靜看著她不說話。
“女郎！”霧爻追了進來，看到魏璠在，又閉口不言。
“說啊。”魏璠卻像是猜到她要說什麽，譏諷笑道：“你千方百計進宮，不就是為了告訴她這件事？”
霓瓔擡頭看了看兩人。
霧爻在魏璠的示意下，挪動步子來到霓瓔跟前，與她說了和親之事。
霓瓔有一瞬間的怔忪，繼而眉目冷厲，無聲的看向魏璠。
“說完便退下吧，朕要親自問問皇妹的意思。”
霧爻不肯走，霓瓔給她使了個眼色：“在外面跑了多日，先去偏殿休息一會兒，稍後我再叫你。”
霧爻只能無奈退下。
殿中只剩霓瓔和魏璠二人。
他走向她，在她面前蹲下，擡起手撫向那張漂亮的臉，。
霓瓔微微偏頭，避開了他。
魏璠一把鉗住了她的下頜：“躲什麽？你覺得自己躲得掉嗎？崔霓瓔，被威脅的滋味如何？”
霓瓔冷眼看著他。
魏璠冷笑一下，手上的動作溫柔起來：“阿瓔，此事只是一個提議，尚未落定，若你不願意，大可以講出來，朕沒有逼你的意思，一切都可以商量，不是嗎？”
霓瓔扯扯嘴角：“陛下覺得，我有拒絕的餘地嗎？”
“那要怪誰呢？”魏璠端詳著她：“多漂亮的一張臉，多聰明的一顆腦袋，時時刻刻，步步為營，朕都自愧不如，可有時候，越是聰明的人，越是反被聰明誤，你以為民心是你手中利劍，可曾想過，這把利劍的一側鋒刃，也對著你自己？”
魏璠情緒有些激動，臉色微微漲紅，他自己也似在隱忍不適。
霓瓔看了他片刻，忽然扯開話岔，說了句：“聽聞陛下近來身體不適，理當好好休養，就莫要頻繁召幸妃嬪了。”
魏璠皺了皺眉，似乎覺得她這話岔的實在突兀，也毫無道理，更覺得可笑：“你還在意這個嗎？”
霓瓔沒說話，魏璠也並不想與她深聊這些，他松手放開了她，緩緩起身，九五之尊的威壓重新降下：“崔霓瓔，你不是很聰明嗎，你不會到現在都沒想明白，朕不是在給你機會做選擇吧？”
他看著她的臉，流露出幾分貪婪與欲念。
和親不過是個名頭，金池未必會願意用兩州換一個公主，但沒關系，他要的只是一個結果。愛民如子的公主，沒有理由拒絕能避免戰爭的和親，可一旦她接受和親，那麽個中便有許多可以認為幹預的地方。
公主遠嫁，中途隨時可以出意外，只要昭鶴公主死了，這世上再沒有崔霓瓔這個人，那她的一生，便都由他來掌控。
百姓只會知道，他們的公主為了他們而死，而他在掌控了崔霓瓔的人生之後，仍然可以利用這些民心，將失掉的兩州再打回來。
“朕說過吧，想要好好活著，讓你在意的人都平安無事，話你得會說，事你得會做。”
說著，他俯身下來，握住霓瓔的下頜擡起，深深地看了一陣，眼底漸漸續起無聲的風暴，眼神也不如方才那般清明，忽的，他雙手握住她的肩膀，可還沒來得及進行下一步的動作，就被重新殺回來的霧爻打斷了。
“陛下！”
魏璠眼底劃過一絲暴躁，是被打擾的不悅，他回過頭：“何事？”
霧爻大著嗓門道：“盧相有要事求見，十分緊急！”
盧厚？
魏璠皺了皺眉，饒是心中躁動不已，舍不得掌中的溫香，可還是不得不放了手，直起身。
他垂眸看著面前的女人，冷冷道：“朕不喜歡木頭一樣的女人，下一次，別叫朕失望。”
霓瓔看著魏璠轉身離去的背影，唇角慢慢勾起一絲涼薄的笑。
霧爻幾乎是立刻湊到了霓瓔的身邊，用手輕輕勾了一下她的手指。
“女郎，還有件事，他讓我轉達你。”
霓瓔眼神微動看向霧爻。
他？
趙執？
……
“什麽？”魏璠在聽到盧厚稟報的事情後，險些被腳下凸起的石子絆到，一雙眼幾乎瞪出了血絲：“你再說一遍，什麽駙馬！？”
盧厚何嘗感受不到天子正慢慢醞釀的怒意，可眼下事情發生的突然，他只能硬著頭皮稟報。
原來，昭鶴公主在宮門處那一露面，加上魏璠近來派人去散播的消息，的確很大程度上安撫了深受公主大恩為其抱不平的百姓。
可就在朝中提出了和親之事後，竟有人爆出了一個驚天消息——
昭鶴公主早在民間時就已婚配，是有丈夫的，兩人不僅拜過天地，有婚書和證婚人，甚至在官府都有婚籍，只是礙於公主的身份不宜外洩，所以兩人的戶婚文書上用的是公主在民間的身份。
因公主還朝時，留其夫主理商號事務，這才沒有一同返回，直到最近才來了長安。
可沒想到，人家夫妻還沒相認，朝中就提出了和親之議。
夫君尚在，只因朝廷不願出兵，就要生生拆散公主與其夫，這與逼嫁無異，一時間，剛剛被安撫的百姓又開始躁動起來，且那消息傳的簡直比颶風還猛烈，除了有備而來，不做他想。
魏璠只覺得喉頭鹹腥，一股想要殺人的沖動湧上心頭。
“崔霓瓔已有夫君？曝出消息者何人？其夫又是誰？”
“回稟陛下，曝出消息者為禦史臺官員沈東鈞，而殿下的丈夫……已在宮門處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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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這麽湊巧嗎？
真的只是在隴右道經商的商人偶然看到了血洗渭水那一幕, 加上行商的特性，所以才這麽快傳遍了的大縉各道嗎？
鬼才信。
這背後分明有一只看不見的手，不動聲色的推動到了今日的地步。
還能有誰。
魏璠幾乎是立刻想到, 崔霓瓔此次回京，身邊所有親信都散盡了。
他當初竟然以為她是怕自己的親信被自己連累，現在想來，分明是早早在為今日之事籌備。
此事中透出的諷刺，本就是權貴世家與平民百姓之間不可調和的矛盾所致，所以放在朝廷官員的眼裏, 崔霓瓔這些作為毋庸置疑的有罪，大家也理所當然的認為, 這樣的昭鶴公主會失去民心。
然事實是, 到了民間, 她越是殘忍血腥, 越是瘋狂殺戮，越是令窮苦壓抑的百姓興奮推崇。
仁義良善是她，滿手血腥亦是她。
而無論是哪個她, 都是一心為民的昭鶴公主。
只要這個意思傳達明白了, 民心就不會死。
眼下, 百信湧入京城為公主請命僅僅只是個開始，若此事久久不回應，加上崔霓瓔煽風點火的手段，還不知會有什麽驚喜在等著他。
魏璠的臉色一瞬間難看至極。
崔霓瓔，你敢威脅朕！
魏璠強撐著一口氣, “宣昭鶴公主進宮！”
霓瓔是內侍親自迎進宮的, 馬車行至宮門口時停下，內侍恭敬道：“殿下, 馬車不可入宮，還請殿下下車步行。”
馬車內，霓瓔捧著手爐緩緩睜眼，即便不去掀簾子，僅憑外面嘈雜的聲響，也能猜到此刻的宮門處是何等熱鬧。
霓瓔彎了彎唇，起身出了馬車。
“殿下，是殿下！”
百姓並不認識馬車，卻有認得昭鶴公主的，霓瓔甫一露面，立刻被發現。
內侍立馬向左右護衛示意，隔開了激動的百姓，拓出一條道來。
“殿下，陛下還在等您，請吧。”
傳召在即，霓瓔也不便停駐太久，看了眼人群方向，在眾人激動揮手問候時微微頷首算作回應，轉身就進了宮門。
待她進去後，宮門處的百姓都議論起來，守城的護衛一邊驅散聚集的百姓一邊嚷道：“昭鶴殿下不過是舟車勞頓，在府中休養幾日，莫要聽信外面的胡言亂語，都散了！”
霓瓔進到宮中，還沒來得及見魏璠，便被後面趕來的內侍攔住了去路。
內侍臉上掛滿笑容：“陛下抱恙在身，今日恐不便見殿下，宮中已為殿下備好寢殿，還請殿下移步。”
霓瓔看了他片刻，目露了然。
讓她完好無恙的出現在眾人眼中，足以令朝廷要懲治公主一說不攻自破，再派人將消息一點點散播，自然就能撫平百姓的不滿。
但她進到宮中，不過是換個地方禁足。
霓瓔笑笑，攏了攏身上的披風，“難為陛下如此用心，傳個話即刻，何須勞內侍專程走一趟。”
內侍笑而不語，霓瓔也沒再說什麽，轉身去了魏璠為她安排的住所。
當霓瓔站在那所無名宮前時，忽然意味不明的笑了一聲。
這正是她第一次從貝州進京時，魏璠給她安排的那座宮殿，因她未受封，所以宮名都未題。
內侍在旁聽見，悄然看了她一眼，想了想道：“殿下從江南回朝先去了洛陽，長安這頭一直未曾安排寢殿。是陛下說，這寢殿原本就是給娘娘安排的……”
霓瓔笑了笑：“明白，這裏挺不錯的。”說罷便自己走了進去。
內侍示意左右：“都看好了，任何人都不得隨意出入。”
當然也包括公主本人。
幾日之後的早朝，有人提出金池攻下平營二州，雖永康王已帶兵北上，但若要奪回，恐怕又少不了血流成河，眼下有個避免損兵折將之法，或可換回平營二州。
魏璠不動聲色：“有何妙法？”
此人道，若大縉與金池和親，奉上金銀財物奴仆美人為嫁妝，與此同時，只要金池願意交還平營二州，以後兩國仍然可以繼續互通有無，和平往來。
和親？
幾乎是這個主意一提出來，朝臣便立刻鎖定了最佳的人選。
放眼整個瑨朝，最合適的和親人選，只剩下昭鶴公主一人。
細想之下，又不難品出此計之歹毒。
昭鶴公主自詡深得民心，事事都以民為先。若北地開戰，必然波及邊境百姓，且不談這門親事的條件能不能談成，最後又會談成什麽樣子，若她不想破壞自己一直以來辛苦經營的仁愛之心，至少在此計提出時，就沒有拒絕的立場。
換言之，她只能答應。
……
“你們憑什麽攔著我！都躲開！”霧爻幾次想要進去，卻都被守在宮外的護衛攔住，喧鬧聲一度引來宮人關註。
“在鬧什麽t？”一道沈聲傳來。
霧爻轉頭，看到了信步而來的皇帝。
她楞了楞，到底收斂了幾分。
魏璠看了眼霧爻，眼底劃過一絲譏諷，徑直進了宮內，霧爻想跟上，左右見狀又要阻攔。
“讓她進來吧。”魏璠淡淡開口。
霧爻撥開擋著的人就沖了進去。
再次見到霓瓔，和之前在公主府見到的樣子沒有什麽區別，不施粉黛，衣衫簡素，哪怕經歷了這麽多的事情，魏璠依然會在一瞬間的恍惚裏，感覺時間回到了她剛回京城的那幾日，溫柔而驚艷。
魏璠負手而立，靜靜看著她不說話。
“女郎！”霧爻追了進來，看到魏璠在，又閉口不言。
“說啊。”魏璠卻像是猜到她要說什麽，譏諷笑道：“你千方百計進宮，不就是為了告訴她這件事？”
霓瓔擡頭看了看兩人。
霧爻在魏璠的示意下，挪動步子來到霓瓔跟前，與她說了和親之事。
霓瓔有一瞬間的怔忪，繼而眉目冷厲，無聲的看向魏璠。
“說完便退下吧，朕要親自問問皇妹的意思。”
霧爻不肯走，霓瓔給她使了個眼色：“在外面跑了多日，先去偏殿休息一會兒，稍後我再叫你。”
霧爻只能無奈退下。
殿中只剩霓瓔和魏璠二人。
他走向她，在她面前蹲下，擡起手撫向那張漂亮的臉，。
霓瓔微微偏頭，避開了他。
魏璠一把鉗住了她的下頜：“躲什麽？你覺得自己躲得掉嗎？崔霓瓔，被威脅的滋味如何？”
霓瓔冷眼看著他。
魏璠冷笑一下，手上的動作溫柔起來：“阿瓔，此事只是一個提議，尚未落定，若你不願意，大可以講出來，朕沒有逼你的意思，一切都可以商量，不是嗎？”
霓瓔扯扯嘴角：“陛下覺得，我有拒絕的餘地嗎？”
“那要怪誰呢？”魏璠端詳著她：“多漂亮的一張臉，多聰明的一顆腦袋，時時刻刻，步步為營，朕都自愧不如，可有時候，越是聰明的人，越是反被聰明誤，你以為民心是你手中利劍，可曾想過，這把利劍的一側鋒刃，也對著你自己？”
魏璠情緒有些激動，臉色微微漲紅，他自己也似在隱忍不適。
霓瓔看了他片刻，忽然扯開話岔，說了句：“聽聞陛下近來身體不適，理當好好休養，就莫要頻繁召幸妃嬪了。”
魏璠皺了皺眉，似乎覺得她這話岔的實在突兀，也毫無道理，更覺得可笑：“你還在意這個嗎？”
霓瓔沒說話，魏璠也並不想與她深聊這些，他松手放開了她，緩緩起身，九五之尊的威壓重新降下：“崔霓瓔，你不是很聰明嗎，你不會到現在都沒想明白，朕不是在給你機會做選擇吧？”
他看著她的臉，流露出幾分貪婪與欲念。
和親不過是個名頭，金池未必會願意用兩州換一個公主，但沒關系，他要的只是一個結果。愛民如子的公主，沒有理由拒絕能避免戰爭的和親，可一旦她接受和親，那麽個中便有許多可以認為幹預的地方。
公主遠嫁，中途隨時可以出意外，只要昭鶴公主死了，這世上再沒有崔霓瓔這個人，那她的一生，便都由他來掌控。
百姓只會知道，他們的公主為了他們而死，而他在掌控了崔霓瓔的人生之後，仍然可以利用這些民心，將失掉的兩州再打回來。
“朕說過吧，想要好好活著，讓你在意的人都平安無事，話你得會說，事你得會做。”
說著，他俯身下來，握住霓瓔的下頜擡起，深深地看了一陣，眼底漸漸續起無聲的風暴，眼神也不如方才那般清明，忽的，他雙手握住她的肩膀，可還沒來得及進行下一步的動作，就被重新殺回來的霧爻打斷了。
“陛下！”
魏璠眼底劃過一絲暴躁，是被打擾的不悅，他回過頭：“何事？”
霧爻大著嗓門道：“盧相有要事求見，十分緊急！”
盧厚？
魏璠皺了皺眉，饒是心中躁動不已，舍不得掌中的溫香，可還是不得不放了手，直起身。
他垂眸看著面前的女人，冷冷道：“朕不喜歡木頭一樣的女人，下一次，別叫朕失望。”
霓瓔看著魏璠轉身離去的背影，唇角慢慢勾起一絲涼薄的笑。
霧爻幾乎是立刻湊到了霓瓔的身邊，用手輕輕勾了一下她的手指。
“女郎，還有件事，他讓我轉達你。”
霓瓔眼神微動看向霧爻。
他？
趙執？
……
“什麽？”魏璠在聽到盧厚稟報的事情後，險些被腳下凸起的石子絆到，一雙眼幾乎瞪出了血絲：“你再說一遍，什麽駙馬！？”
盧厚何嘗感受不到天子正慢慢醞釀的怒意，可眼下事情發生的突然，他只能硬著頭皮稟報。
原來，昭鶴公主在宮門處那一露面，加上魏璠近來派人去散播的消息，的確很大程度上安撫了深受公主大恩為其抱不平的百姓。
可就在朝中提出了和親之事後，竟有人爆出了一個驚天消息——
昭鶴公主早在民間時就已婚配，是有丈夫的，兩人不僅拜過天地，有婚書和證婚人，甚至在官府都有婚籍，只是礙於公主的身份不宜外洩，所以兩人的戶婚文書上用的是公主在民間的身份。
因公主還朝時，留其夫主理商號事務，這才沒有一同返回，直到最近才來了長安。
可沒想到，人家夫妻還沒相認，朝中就提出了和親之議。
夫君尚在，只因朝廷不願出兵，就要生生拆散公主與其夫，這與逼嫁無異，一時間，剛剛被安撫的百姓又開始躁動起來，且那消息傳的簡直比颶風還猛烈，除了有備而來，不做他想。
魏璠只覺得喉頭鹹腥，一股想要殺人的沖動湧上心頭。
“崔霓瓔已有夫君？曝出消息者何人？其夫又是誰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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